钱卿云
你,黑黑瘦瘦的,剃着精力的光头,走起路来脚底生风。你,在菜场旁的胡同里开着一家不起眼的馄饨店,脸上常常挂着慈祥的笑脸,与来客唠嗑。咱们都叫你“老张”。
外公与你是老友,故常带我去店里。这天晚上,咱们又来到你的店里。夜间的小店彻底没有白日那般拥堵,暖黄的灯光下,桌椅规整地摆放着,碗碟洗得锃亮洁净。大碗的馄饨很快端了上来,满碗的甘旨简直要溢出。
“要的便是这个味啊!”外公咽下一个馄饨,享用地咂咂嘴道。
“那可不!我每天清晨起床,选最新鲜的肉,熬最新鲜的汤,便是为你们这些老门客!”老张爽快地笑了。
“真香!”顺滑的皮似乎在我口中消融,肉非常有嚼劲,咬一口,似乎有汤汁迸裂开来,直流入心里,我不由夸奖作声来。
“哈哈!其实你在妈妈肚子里,就常常吃我的馄饨哩!”
狭小的店里,此时似乎充满了温馨。本来,你是这样一个可亲的人,在你的店里,就似乎回到了家。
后来,你以极低的价格,把店出售,你给新店东留下的仅有一句话:“请把这种家的感觉,传承下去。”
狭隘的胡同仍旧不失平常的热烈,小店换了新主人。但你闲不下来,常常来小店帮助。比方:拾掇碗碟,把擦过的桌子再擦一遍,直擦得锃亮。你乃至常常跟老板啰嗦着:“这个店呀,便是门客们的家,一定要精雕细镂啊!”
常常去吃饭,我总能听到后厨中传来你的声响:“哎呀!你这煮的时刻太长了!”“多剁几轮,否则肉会太柴啊!”后来,屡次见你静静坐在小店的角落里,目光却流连在收银台上,流通于每张小桌间,逗留于后厨的小门旁。
我不知道你是否回想起了在后厨亲身操刀剁肉,在收银台与客人唠嗑的日子。也不知你是否和我相同觉得,馄饨看似未曾改动的表面下,那了解的滋味已消失了不少。
我测验读懂你污浊的眼中,那杂乱的目光――或许是不甘;或许有不舍;或许,更多的是在诘问。在年代的激流中,有多少人能像你相同,几十年如一日,据守一份不容易改动的初心。